在赣西北的铜鼓有个叶家村,叶家村座落在层峰累累的大龙山下,一条溪水绕村而过,“叮叮咚咚”一年到头响个不停,像是在诉说着山里人祖祖辈辈的辛酸。从前山里人苦呵,真是黄连煮苦胆,掺着泪水吞下肚。自从来了红军,打倒了地主老财,穷人才翻身见了天日。
村头住着一个大嫂,姓王,嫁到叶家后,人人都叫她叶大嫂。叶大哥离家去找红军,一走几年也没有音信,临走留下一句话:莫学茅草随风摆,要像竹子根根直。村里成立了苏维埃,叶大嫂暗暗与叶大哥较上了劲,做草鞋,制军服,样样都走在前,只等有朝一日叶大哥回来,看看屋里的也不比人差。不过,每每军号响,“嘀嘀哒哒”,听得叶大嫂“扑扑”心直跳,总觉得叶大哥在号声中急火火从山外向她走来。
这一天,一群红军战士来到大嫂门前:“叶大嫂,我们来帮你耘禾。”叶大嫂一听急了:“同志哎,我自已忙得赢,不用烦劳了。”“叶大嫂,你就莫客气罗!”战士们卷起裤脚就下了田。
红军进村后,见叶大嫂是军属,家里又缺少劳动力,常来帮她打柴、种地、修屋、捡漏。叶大嫂心里暖烘烘的,只把红军当亲人。这时,叶大嫂烧好一壶茶往田里送,见树下一伙伢仔在打闹,走近一看,原来正在玩军号。狗伢仔嘟着嘴、鼓着腮吹号,憋得面红耳赤也吹不出一个音,惹得周围的伢仔哈哈大笑。
“狗伢仔,莫乱动!”叶大嫂接过军号,爱怜地朝狗伢仔屁股上一巴掌,伢仔们一窝蜂跑了。叶大嫂撩起围裙擦军号,把军号擦得锃亮锃亮。
突然,山头“呯、呯、呯”三声鸟铳响。这是报警信号:白狗子进山了。田里的红军战士纷纷上岸,迅速集中队伍,撤到竹山坳。村里的赤卫队也组织好人员,掩护群众转移。
叶大嫂拿着军号愣了愣,拔腿往家里跑。军号放在柜子里,不行!放在箱里,也不行!左不是右不是,急得叶大嫂团团转。她撕下一块白布包上军号,想要躲出去,一开门,不好,白狗子已经进村了。紧急中,叶大嫂看见灶角的一堆茅草,眼一亮,把军号藏在茅草里。她定了定神,扯扯衣服理理头发,坐在灶前烧火蒸饭。
村里一阵枪声,一阵吆喝声。白狗子进村,除打红军,还残害老百姓,抢粮食,抢财物,杀人放火,无恶不作。大门“呯”的一声踢开,一帮白狗闯进屋来。他们满屋子一转,发现厨房有人,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叶大嫂。
“说,红军和赤卫队到那里去了?”一个当官模样的白狗子,摆弄着盒子枪,大声喝斥。
“我一个妇道人家,那会晓得?”叶大嫂往灶里塞茅柴,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灶里一加火,锅里直冒热气。白狗子揭开饭甑一看,一把揪住叶大嫂:“这么多薯丝饭,给谁做的?”
叶大嫂站着不作声。“啪啪”两个耳巴子打得叶大嫂眼冒金星,耳朵嗡嗡作响。
“你不讲出红军的去向,今天就难见日头落山!”白狗子气急败坏,用枪顶着叶大嫂的太阳穴。
叶大嫂还是不作声。
“搜!”屋内一阵翻箱倒柜,砸罐摔碗。一个白狗子端着枪朝茅草堆走去。叶大嫂一颗心吊到嗓子眼,两只手紧紧攥住衣角。枪头挑开了茅草,露出了白布包,白狗子一见狂喜就要去抢,叶大嫂拼命奔过去,抓住白布包,紧紧搂在怀里。
“叭、叭”,白狗子朝叶大嫂开了两枪,叶大嫂倒在茅柴旁,殷红的血汩汩而出,印在白布包上。
红军打回来了,打得白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。红军战士把叶大嫂葬在松林里,只知道她叫叶王氏,她的坟头上摆着那把军号。
后来,那把军号陈列在江西革命烈士纪念堂里。